Thursday, May 05, 2005

接受絕望,重燃希望

接受絕望,重燃希望

文/吳淡如

看到年輕的生命選擇自我了斷的消息,總是讓人扼腕;聽到長者因為忍耐不了病痛而自殺的訊息,也令人黯然神傷。

自殺已經名列台灣十大死因之中。

最近,我也看到一則馬偕醫院的統計數字:在該院某年接獲的四百五十九件案例中(天哪!光是一家大醫院,每天就超過一個),女性自殺者是男性的五倍,自殺年齡以二十歲到三十九歲之間最多(人生最黃金的時段),「情感問題」則為自殺的最主要原因(百分之三十二因為感情,百分之二十二因為家庭失和)。

這些統計數字,當然不包括那些採取更決絕手段離開人間的人,他們根本來不及被送入醫院;我也看過另一則報告,男人一旦對自己心狠,他們的「成功率」是女人的兩倍。在美國,據說是女人的三倍。

有四成以上的自殺者會採取跳樓、割腕、切腹的方式自盡,常常在治癒後留下其他後遺症。

你怪社會環境不好?從全世界的統計數字來看,這個推論並不科學。當然,以人口比率而言,台灣還「不算太嚴重」,瑞士、芬蘭等有錢有閒又有湖光山色的國家,自殺率更為可怕,好像活得越好,越找不出什麼理由好活。

對那些努力想乞求「神啊,請給我多一點時間」的人來說,自殺者不肯多給自己一點時間的舉動,實在令人不解。

真的值得死嗎?不過是懦弱的逃避。

我一直覺得,自殺的心態基本上是一種自我情緒的過度反應。是的,你故意把事情想得太嚴重、把世界想得太悲觀。當你為自己的心戴上墨鏡,你所看到的只能是灰撲撲的天空和全然失去光亮的景物。

目前為止,我「認識」兩位學了醫學、卻因他們的科學研究而篤信輪迴的人。一位是我所景仰的生死學大師伊莉莎白.庫伯勒(Elizabeth Kubler-Ross),一位是曾任台大醫院精神科醫師的陳勝英醫師(著有《生命不死》、《跨越前世今生》)。庫伯勒在研究死亡學時慢慢跨進一個玄妙的世界,她甚至看過安詳去世的鬼魂和善地對她打招呼。她對自殺的看法是:

「自殺的行為,會把一個人精神成長的機會剝奪掉。這一來,他就無法獲得真正的解脫,進入生命的另一個境界;他必須返回人間,重新成長一遍。譬如說,一個女孩子自殺了,因為她不能忍受跟男朋友分手。那麼,她就必須回來,學習如何面對這種傷痛。她的一生會充滿這類傷痛,直到她學會接受它。」

陳勝英醫師在他五千個催眠個案研究中也發現,只有愛能消弭仇恨,否則所有的恩怨會跟我們生生世世纏鬥不休,直到我們學會以寬容的心胸接納,否則我們不會得到真正的平靜。

學習和生命和諧相處,要有智慧,也要有耐心;接受絕望、重燃希望,需要堅強與清明。也許目前的一切使你失去生存意志,但何妨對自己說:「不會再壞下去了,不是嗎?」

我們的腦海中或多或少都曾閃過「我不要活了」的軟弱念頭--在為了逃避某個困境,或一時失去耐心解決人生問題時。

我也想過。

十六歲時,我覺得「大人的世界充滿腐敗、庸庸碌碌,人實在不值得長大」。還好我長大了,有機會認識許多並不庸庸碌碌、並不浪費生命的「新鮮」大人,並且立志成為其中之一。

二十歲時,我也曾為了「我為什麼找不到他?是不是他另有女友?我一定要讓他後悔」,而想「死了算了」;還好沒有真正執行我絕望的指令,否則我當了冤魂一定很恨自己。事過境遷後,對自己曾有的笨念頭感到非常好笑。「現在想想,他不見了幾天有何關係,一輩子送我我都不要,我還很後悔跟他談過戀愛呢!」一位和我聊起相似經歷的朋友很「毒」地說。

很多人看過《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》--一位得了ALS症(肌肉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)的老教授,在逐步邁向死亡的同時,決定在最後時光咀嚼人生的甘美,度過人生最後的旅程,他說的話,正是「想不開」的人最好的參考:

「太多人像是行屍走肉……生命若要有意義,就是全心投入去愛別人、關懷你周遭的人,去創造一些讓你活得有目的、有意義的事情。」

我知道,他說的對。即使世上真理已稀,這仍是不變的真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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