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對手機的聲音感到恐懼,因為每一聲響皆代表一個未知。
前年父親因膀胱癌住院,家人只能藉由手機來傳遞訊息。在那段時間最怕的是鈴聲響起,因為我不知道這一次帶來的消息是什麼。
在等待動手術的日子,母親每天求神問卜,為了怕父親擔心,我們都不敢告訴他病情的狀況,只簡短告知必須動個手術。儘管父親那時可能有千萬個疑惑,但面對家人欲言又止,看著一群人聚在一起,一走近卻又顧左右而言他,我想父親那時是害怕且無助的。
但這些我們都不曾想過,一直以為這是對父親最好的方法。
直到有一天夜裡,我看到父親的眼淚,這才知道面對未知的變數,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,何況是一個年近六十且不曾進過醫院,連看個感冒都很少的人。父親不但要面對身體的病痛,更對病情一無所知,是何等的煎熬?
第一次住院竟已是面臨生死關頭,我想父親不曾想過,或者也沒機會想過,那一次的住院竟是天人永隔。握著父親的手,更驚覺到那雙原本粗壯有力的手,曾幾何時因病魔的折騰已變得乾扁。
從那時起,我不再討論病情,寧願多花點時間陪伴父親,我堅持每天上班前一定先到醫院去和父親講幾句話,下班後不論多晚或者多累我也一定到醫院去。哪怕只是講個一兩句,每個星期五我更堅持留在醫院過夜,只為多陪伴父親。
因為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讓我彌補。求學、工作、戀愛,一個階段一個階段,我一直單純的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陪伴父親,也一直相信家是最後的屏障;但我忘了時間的飛逝,沒注意到父親的皺紋,縱然我有許多的計畫,但這一切隨著父親的往生,已成為不可能的任務。
親情像愛情一樣,需要時時連繫,不論多忙,請留點時間給自己與家人吧。
轉貼~聯合報
90.05.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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