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要我描繪出一個我理想中的「家」,它的氣氛必然很像「蝙蝠俠」電影裡的蝙蝠洞。
它必須在雜亂的大都會中。是的,我非常喜歡大隱於市的感覺。一打開門,走進街頭,就可以看見紅男綠女的浮世繪。關起門來,就剩下我自得其樂。
就剩下我,一個安於寂靜的我。藏在一個可以嗅到所有訊息的地方,卻有權接受及拒絕所有訊息的我。高興出現時才出現,像蝙蝠俠。
因於這種很自私的癖好,所以我在家不接任何電話。
電話是備急用的,非到SOS不使用。
我還需要安靜而廣大的空間,各種科技化用品。最好還有一個不跟我住在一起的管家。因為我滿孤僻,但我也很懶,不太願意洗衣擦地板,有時心血來潮做家事,副作用也使我感覺得不償失,比如:為了燙衣服卻在左腕燙出三公分長的疤,煎牛排時差點把自己的指頭炸熟,擦窗戶時險些把自己丟出窗外,因為專心寫稿而忘了正在放洗澡水,第二天醒來才發現客廳燈火一夜通明……
最近我才搬進一個離我的理想並不遠的家。
從來我就不是個「不食人間煙火型」的作家,在我的書中,我一直強調現實很重要、錢很重要。因為理想是要靠一步一步踩在現實的階梯上達成,而有足夠的錢才可以不讓現實限制你的自由。不可否認,充分的金錢才足以讓人擁有一個理想的殼,一個「家」的硬體條件。
我離所謂的家很遙遠,但是我已有一個滿理想的「蝙蝠洞」。
我的家,每間房間都有兩面採光,可以邀請陽光與風進來,總共有四房一廳,空間還算充足。雖然偶有朋友來訪時會問:「妳一個人住?不害怕?不寂寞?要這麼多房間來養蚊子?」可是我覺得四個房間剛剛好,喜歡活在都市中,但我卻是個不喜歡都市計劃的人,我的生存方式頂浪費都市空間。
我只在上班時間接聽電話,回家彷彿走入與世隔絕的桃花源,我喜歡倒掛在沙發上看書,讓喬治‧溫斯頓的音樂當背景音樂,完全不說話。
好心的媽媽桑每星期來一次,幫我擦地板及維持窗明几淨。
家具不多,裝飾很少,滿屋子都是書。前幾個月小偷侵入本棟大樓(目前我還沒有高科技組合的電腦智慧門,真遺憾),整個屋子翻得亂七八糟,就是沒有遺失任何東西,因為房子裡完全沒有任何值錢的金銀財寶。我想他離開時一定很沮喪,只有自認倒楣埋怨道:「這窮鬼住這麼大房子幹麼?」
老實說,從我付得起這樣的「家」,我才有「這樣就對了」的感覺。
有些人適合群居,愛享天倫之樂,愛門庭若市,但我確實適合當作家——沒事就坐在家,獨居是我安全感的來源。
生活在都會中,我可以接收人們的聲音,但在獨佔性的家中,我才能聽見自己心中的聲音。
可以沈思、可以冥想、可以聽見自己心中的聲音,對我很重要。那屬於我生存的自由權。
終於我恍然大悟,感覺「這樣就對了」,那表示:That's my way!
「我的家庭真可愛,幸福美滿又安康。」小時候,當這樣的音樂從老風琴的音箱中咿咿呀呀的擠出來,全班同學以充滿感動的聲音唱出和諧的音調時,我心底的那根絃,總是會發出一種尷尬的聲音。為什麼?當時我不知道。
十四歲,我離家到了台北,開始一段冗長的宿舍生涯。小小的房間、雙人鐵床、蒼白冷清的日光燈、沈重的功課,僅容轉身的沐浴間。使我多年來都夢到自己被囚禁在小小格子中,動彈不得。
我想,我「掙扎」了很久才明白,我對人生的期望和對家的期望,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一樣。原來我不愛群居,也不愛以「密切往來」、前胸貼後背的方式表達關心。
現在這樣就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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