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伏筆

生命的伏筆

文/吳若權

在生命的地圖上，縱有仙人指路，還是得親自走過千山萬水。連續看了幾本敘述有關「巧合」的書，幾十個故事大同小異，一對情侶相愛之後，發現其實他們早就在人生的某個角落相遇過了，冥冥中似乎注定了今生就要在一起。

典型的例子是一對老夫妻，結婚三十年後因為必須搬家，開始整理舊照片，當兩個人各自拿出青少年時期珍藏的相本，互相交換看舊照片時，各自發現他們在中學時曾經同時參加一場園遊會，那天下午她在他看守的攤位，買了一包爆米花。她和同學在攤位前微笑合影，他成了背景的一部分。

認識三十幾年了，他們從來不曾聊起這一段往事，看見這張照片之後不勝唏噓，但開懷地認為老天像個小說家，早就在他們各自的生命歷程，留下共同的伏筆。他們後悔在過去相處的時光中，經常吵架、不懂珍惜，甚至還曾經有過離婚的念頭，差一點違逆了上天的旨意。

身為一個小說創作者，我很清楚伏筆的重要性。在前面的情節，潛伏一段小小的出其不意；可以在後段的故事，給讀者產生恍然大悟的驚奇。

但是，在真實的生命裡，順序卻是倒過來的。我們總要承受了很多遺憾的事，回頭往前去看，才發現很多經歷都是重要伏筆。「此情可待成追憶，只是當時已惘然。」於是，成為「事後孔明」的我們，只能埋怨自己，為什麼當時會錯過了重要的契機。

在追悔的同時，我們往往忽略了一件事：從前的哪一場相遇，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伏筆，至於這個伏筆，究竟象徵著是好、是壞，是福、是禍，並非當時可以辨識，必須要看看往後的結局，才能斷定。

就像熱衷算命的人一樣，總以為先看清楚預言的標記，就可以省略摸索的過程，但真實的人生總沒有那麼簡易，縱有仙人指路，還是得親自走過千山萬水。該後悔的，不是錯過伏筆的暗示，而是在過程中沒有真誠以對地珍惜。

最難得的簡單法則：
以珍惜的心情善待彼此，才能在未知中發現驚喜。
回首的時候，了無遺憾，是一種純淨的美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