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October 27, 2004

沒有做不到的事

抱持樂觀心情,總會找到解決之道,平珩說。

文/劉宇青採訪

不滿六歲的小平珩在家裡煞有介事地「獨舞」。快速旋轉小小的身體,把自己轉得暈陶陶地,紅通通的臉頰上滿是笑意,絲毫沒有留意身邊的父親停駐在她身上的眼神。

「小時候我是個內向害羞的小孩,」新上任的中正文化中心藝術總監平珩笑著說,「我不擅言辭,卻愛發明很多肢體動作,轉得頭暈目眩的印象很深,也很開心。」

之後,平珩的父親平鑫濤送她到舞蹈班學芭蕾,然而,他做夢也沒想到,小女兒對舞蹈的熱情延燒得既遠且長,不但遠赴紐約大學修習舞蹈碩士,回國後,還一路成立皇冠舞蹈工作室、舞蹈空間舞團,擔任藝術大學舞蹈系系主任,忙得從早到晚不見人影。

「我其實一直在做我喜歡做的事,」平珩微笑著說,「在紐約時,我自覺不是一心追求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首席舞者,我樂於做第二好的舞者,也許第二好的舞者不適合站在舞台上,但正適合做藝術行政工作,幫助第一線的舞者完成演出。」

自認生性樂觀的平珩,並不畏懼行政事務的龐雜,「我的個性讓我凡事都能看到好的一面,這好的一面吸引我想去完成它。行政的瑣碎固然累人,但最終是表演作品的開花結果,這是令人欣喜的,」她說。

平珩曾在「舞蹈空間」某次演出的宣傳單上寫著:「我們是一個愛玩的舞團,但不是一個隨便玩的舞團……在過程中儘管常常得嘔心瀝血,但我們總在超越自我後,開開心心地將充滿喜樂的成果與觀眾分享。」

「表演藝術常常是在有了一個構想之後,還要花上冗長的製作時間才能完成的,」平珩認真地說,「其間繁雜的過程極容易磨損熱情,如果沒有樂觀的精神在背後支持,很可能就想放棄。」遇到沮喪時,平珩會告訴自己:「還不算太糟嘛,只要抱持樂觀,只要開心,沒有做不到的事。」

平珩記起念幼稚園時的一次陽明山之旅,玩著玩著竟掉入水池中混身濕透。一般的孩子遇到這種事,不是大哭,就是玩興盡失、臭臉相迎。但老師幫平珩將濕衣服晾在樹上,平珩心想,衣服等一下就會乾,又可以去玩了,小小心靈一點都不留陰霾,果真天性樂觀。

「有好心情,總會找到解決之道,」平珩深信不疑,「今天如果很難過,那麼等今天過完,明天就會好一點了。」

今年正好是舞蹈空間舞團成立的第十五週年,平珩在這個時候離開一手創辦的舞團,任職兩廳院總監,雖是為建立更大的藝術平台,給與更多表演團體演出機會,仍留給舞蹈空間諸多不捨。「她是我們重要的精神領袖,」跟隨平珩十二年的舞團經理路永宜說,「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包容性強,舞蹈空間也不可能有如此豐富多元的表演作品問世。」

路永宜記憶中,好脾氣的平珩從不罵人,還常兼任舞團的接線生及清潔員,「她總是嫌我的東西亂糟糟,」路永宜笑著說,「可是她一整理後,我就找不到我要的東西了。」而平珩樂當接線生的習慣,在她接任總監職務後也被舞團團員竭力警告:「不行,絕對不行。」

在很多人眼中,平珩是標準的人如其名,因為她總是帶著自在的微笑,穩穩地將她該做的事項理得有條不紊,彷彿隨時隨地都將自己的身心靈調整在最平衡舒適的位置。然而平珩本人聽到這樣的說法,卻露出了很孩子氣的表情,半開玩笑地說,「我想,這大概是說我很沒個性吧。」

會帶給大家這樣的印象,平珩也大膽自我剖析,「可能是我反應慢吧,」她笑笑地說,「有些人會在第一時間做立即反應,但可能只聽到自己想聽的事,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常是這樣來的。而別人問我一件事,我不會馬上反應,我需要想一下,在想的過程中,有可能避開某些結果,例如在對方很激動的情況下,我的思考正好提供了緩和空間,問題可能更容易解決。」

儘管平珩平穩的處事風格令人心服,但進入藝術界眼中的聖殿--兩廳院,成為管理兩百人的總監,家人朋友還是不免為平珩擔心。父親平鑫濤心疼女兒的忙碌,丈夫林少岩則擔心平珩因位高權重而逐漸失去自我。「先生覺得我或許不是那麼容易變的,但他提醒了這一點,我自己就要特別留意,」平珩說,「我要求他,如果我有所改變時,要告訴我,但他說,這種緩慢的變化,恰恰是最難察覺的。」

「我自己並不認為自己會改變,」平珩堅定地說,「我所要做的,和之前我所做的並沒有多大差異,都是希望能為表演藝術盡一份心力,只是現在有更多同事和我一起完成這件事。」

平珩認為,台灣的表演藝術近二十年才開始蓬勃發展,之前都是致力於製作好的節目,現在應該是把好節目推廣出去。「我希望兩廳院成為一個平台,好節目要往中南部推,要向國外推,與國際間的藝術團體建立更多交流,」她愉悅地說。

上任兩個星期以來,平珩與同事們相處融洽,也漸漸適應偌大卻沒有半扇窗的總監辦公室。那個小時候轉著圈獨自陶醉的女孩,現在要用她的生命將藝術的圈圈畫得更大更廣……

(是的!抱持樂觀心情,總會找到解決之道。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算是一種幸福)

No comments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