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總統大選候選人辯論會，有提問人問兩位候選人有關「教養」的問題，這問題也沒有什麼標準答案，要回答得讓人民滿意，似乎很難，但是我想教養中一定含有知識的成分。
而知識是否只是指專業的知識？一個人拿到博士學位，多半在他的專門學問的領域中知道了一大堆的東西，能應答如流。我們能說此人已受到良好教育了嗎？
為測試我們的大學生是否真的受到非常好的通識教育，我設計了一個簡單的考卷，裡面含有以下三十個名詞：狄更斯、白先勇、京都條約、日內瓦公約、紐倫堡大審、雙城記、柴可夫斯基、白鯨記、高爾基、基度山恩仇記、阿拉法特、恩隆案、王文興、彌賽亞、黃春明、戴高樂、但丁、舊約、田園交響曲、張愛玲、維瓦第、德蕾莎修女、米開朗基羅、戰爭與和平、遠藤周作、伯利恆、科索伏戰爭、盧安達、楊振寧、蒼蠅王。
我的考卷很簡單，我只要求同學們在每一個名詞後面寫下一句最簡單的解釋。例如，《蒼蠅王》要寫「一本著名的英文小說」，戴高樂「法國總統」就可以了。
我透過各種關係，在多所國立大學中考了好多學生，其中不乏明星大學的學生。我以為他們一定認為這些名詞是家喻戶曉，但平均的答對率不到三分之一。
絕大多數的同學對於這些名詞可說是一無所知，最令我吃驚的是大家不知道田園交響曲；科索伏戰爭是最近發生的事，這場戰爭中，中國駐南斯拉夫的大使館被炸，使得國際情勢一度非常緊張，然而這些孩子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，真是好福氣。
最有趣的是，好多同學認為阿拉法特是一種法國軍艦；戴高樂很少人知道，但很多人認為他是一種積木；米開朗基羅是忍者龜，王文興變成了王永慶的兒子。
為什麼大家不知道這些該知道的東西？大多數學生承認他們平時是不看報的，即使看，也只會看影視體育版，如果勉強看看新聞，最多只看國內新聞，國外新聞一概不理。同學們也會看電視新聞，但是我們的電視新聞也不理會國際新聞，寧願播許純美的故事。
我還發現同學們完全沒有看課外書的習慣，有好多中文系畢業的學生居然沒有聽過《城南舊事》。還有一件怪事，有一位明星大學外文系學生不知道《蒼蠅王》，還猜果陀是印度人。
我們的教育沒有鼓勵同學看書的習慣。英美的老師在上英文課的時候，會強迫學生讀好多小說和名著，然而，我們只是強調課本上那些課文的解釋，並不會叫孩子們小的時候就去看《水滸傳》、《三國演義》等等。
我們整個社會看書的習慣是不夠好的，赫爾新基有百分之六十五的人在市立圖書館借閱圖書，台北市只有百分之十三的人口在圖書館借書。大家不妨注意在國際航線上旅客看書的習慣，西方旅客幾乎一定是在看小說，而我們的旅客極少是在看書，即使看書，也是看專業的書，以及理財的書。
在過去，大學生總以為自己是社會的菁英分子，會自動自發地注意國際大事、音樂、美術和文學。現在時代變了，社會裡的菁英分子已不吃香，熟讀經書不再是一件有正面價值的事，強調自己注意國際大事，在選舉時，恐怕還有負面效應。
通識不好，不關心國際新聞，吃虧的是老百姓。歐美國家補助他們農民的經費是三千億美元，韓國的農民還為此而自殺以示抗議；我們可憐的農民卻連知都不知道歐美國家有如此巨大的補助，政府也因此可以裝聾作啞。走筆至此，我不禁懷疑，政府官員並非假裝不知道，而是真的不知道。
國人的缺乏普通常識對我們絕對是不利的，我無意中發現大多數學生居然以為民主國家一定會有總統大選，而不知道歐洲絕大多數國家都採行內閣制。
我們做老師的人，也該好好地檢討自己，要有相當好的人文素養，培養對音樂、美術和文學有興趣，還要關心世界大事，否則我們的學生是不可能知道阿拉法特是誰的，如果到了意大利，也無法了解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對米開朗基羅這個「忍者龜」如此有興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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