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November 23, 2005

性騷擾的試驗

性騷擾的試驗

文/吳淡如

只能從性上面尋求身體觸覺的刺激,人們反而將所有感覺囚禁於狹侷孤島。

自己身與心之間失去了聯繫,所以只能藉由言語問:你愛不愛我?在不在乎我?你對我是真的還是假的?

所有的天真被文字障蒙蔽。越懷疑越失真,越想追根究柢,心越迷失。

其實,我們的觸覺或直覺是優良試紙。

肢體所傳達的感覺是直接的  

上完第一天的繪畫課,黃昏時我馬上遇到兩隻「蒼蠅」。簡直是課後練習題。

奧修社區不禁止談戀愛,也習見人們在校園裡以擁抱做為打招呼的方式,因而難免有人想混水摸魚。無聊男子會物色新來的女人,東方女人因溫文有禮、不懂拒絕,常成為揩油的目標。

在全校區一起進行的動態靜心課程後,有一個年輕的印度男子從背後叫住我。他說動態靜心時,他就在我正後方處,「妳發散出來的能量很美,我感覺我們早已熟識,很想知道妳的名字。」

方才我自得其樂的跳舞、打坐,根本沒看到他。餓極了的我只想去吃飯,出於善意,與他寒暄幾句後即向他告辭,他直接問我,晚上有空嗎?

我對陌生人的單獨邀約並不放心,很直覺的對他說,我已有約。

那明天中午呢?他窮追不捨的問。我說我有課,不知何時下課。他說,我就在這裡等妳,我們聊一聊。

我應該懷疑他的意圖嗎?還是應該學會對每個人都放心,不要懷疑人家的意圖呢?

嗯嗯,好吧。心中有一個不想讓別人失望、習慣討好的聲音草率的替我答應。

他很高興的說,那明天見,我們擁抱一下道別。

我想,大方一點嘛,擁抱又沒有曖昧含意,何必小家子氣。他彷彿陶醉在這樣的擁抱中,而我的直覺卻是雞皮疙瘩滿布手臂。

肢體所傳達的感覺是很直接的。

是的,我深覺噁心。

我越想越不對,半推半就的草率答應使我如鯁在喉。

別再浪費拒絕的權利

當晚我享受著一個人的夜生活,參加社區的華爾滋舞會,又遇到一隻法國來的肥蒼蠅。在不斷交換舞伴的舞曲裡,他企圖一直鎖住我,在我的耳邊不斷唸著他的押韻詩,說他想跟我跳一整夜的舞,問我舞會後可不可以聽他傾訴衷曲。然後他的手攬得越來越緊,肥肚子離我越來越靠近……已經把部分遮住直覺的東西讓畫布吸走的我,被強烈的噁心感襲擊,我當場掙脫,離開舞會。

在夜色中獨自行走的我越來越生氣。氣到我自己都不明白,為什麼要如此憤怒?我一直喘氣,直到我明白,這樣的憤怒其實經過某些年歲的累積,只是被這兩隻性好漁色的蒼蠅觸發了。問題不在他們,在我。

就是像這樣的天堂和烏托邦裡一樣也有壞東西--我為什麼要為那些心術不良,拿靈修獵豔的登徒子生氣?可恥的人是他們又不是我!我為什麼要生氣?我其實是在為過去某些直覺不可、卻半推半就接受的經驗而生氣!

最好的拒絕理由就是不要找理由

過去的我,不也常因「不好意思」,而半推半就的接受自己不要的東西,這種事常常發生?接受一個不想接受的吻,回宿舍猛刷牙;接受一個明知自己不想做的工作,花了力氣還空留遺恨。「不堪回首」的事情,不斷的在記憶中輪番上陣;明明你在傷害我,我還在為你找藉口拖延迫害期;所謂不堪回首的往事,並非當時迫於無奈而接受,而是因我無視於直覺,為了討好,委屈自己。

我的憤怒來自於:自己花了許多光陰,浪費在我不要的人生之中。

第二天中午,我找到那隻印度蒼蠅,告訴他,我要上課,沒空。他還不識相的追問:那黃昏行不行?晚上行不行?

我忽然發現,如果找了理由拒絕也沒用,最好的拒絕理由就是不要找理由。幾個斬釘截鐵的NO迸了出來,我揚長而去,心裡痛快無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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