慷慨的藝術

慷慨的藝術慷慨是通往美好生活的一條路

文／妮爾．紐曼　陳明哲、馮瓊儀譯

影星保羅．紐曼成立的「紐曼私傳」食品集團，每年都將所得盈餘盡數捐贈慈善事業，並在世界各地成立公益營地，造福全球絕症兒童。一九九三年他的女兒妮爾．紐曼增設「紐曼有機食品公司」，並積極推廣環保概念。《享受有機生活》為她的著作，這是其中精彩的一篇。

我的父親保羅．紐曼、母親喬安娜．伍德沃德，都是非常有成就的人。對我而言，絕大部分的時候他們只是平凡的父母親，但他們的一言一行啟發了我。

父親歷經演藝生涯、賽車、經營食品公司，樣樣皆成功，但如果你問他有何感想，他只是淡淡地答：「運氣好。」我想運氣是有的，不過那是毅力與努力的副產品。我母親也在舞台上發光發熱，但對這樣的成就，她很少拿出來高談闊論(其中還包括維持家庭的重擔)。

由於謙遜在心，我的父母對人一向十分慷慨，他們覺得上天賜給了這麼多好運，就應該回饋社會。說這是我們家的座右銘並不恰當，公司將所有的利潤都捐給慈善團體，也不是源自於這種想法；父親真正的體悟是：「施比受更有福」。就某種層面來說，我們的付出是為了自私的理由：有意義、有成就感，還能帶來喜樂。

「利潤都捐給慈善團體」並不是行銷手法，一直到公司營運的第二年，我爸才願意讓這件「小事」印在產品標籤上，甚至只用小字印刷。對我爸而言，四處宣揚這樣的理念有點多餘，而且會讓好意大打折扣，他說：「真正的慷慨，要默默付出才算。」後來因為有人對他說，宣揚是為了讓更多人參與，他才勉強答應。

父親也常說，最高形式的慷慨就是給人一份良善的工作。紐曼有機食品公司從一份沙拉醬食譜，慢慢成為頗具規模的食品公司，二○○二年營業額高達一億兩千五百萬美元，這一路走來，從農夫、卡車司機、包裝員到送貨員，很多家庭都參與了紐曼有機食品公司的生產過程，而公司的慈善金也回饋給這些家庭所在的社區。

慷慨不僅是施與，更是一種生活方式、一種態度，慷慨就是尊敬、關懷，感謝我們身邊擁有的一切，拒絕破壞或消滅他人的希望與喜樂，為別人的幸運高興，對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。與剝奪相對的行動就是慷慨。

用高標準來自我要求，難免會有挫折與失望，彼特．席格(Pete Seeger，美國民謠老將)在八十二歲時就曾經說過：「我的人生體驗是：有好必有壞，有壞也必有好。」謙遜是我經營公司所學到的第一課，不過也要懂得接受現實，生態與環保是我們的理想，但是在現今的環境下，還是避免不了使用一般的方式。我們銷售產品時使用能源、雇用運輸工具，也加上包裝，不過，我們力求讓衝擊減至最低。當然，支持有機農業、贊助慈善機構不代表我們不會犯錯，事實上，正因為有這樣的目標，我們應該負更多責任。

倚風．邱納德是我的好友兼「巴塔哥尼亞有限公司」創辦人，他創立這家環保製衣廠時，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了同樣的難題：「不論製造什麼，都會污染環境。」幾經思索之後，他發現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品質。「我們盡可能提高產品的品質，讓衣服很耐穿。」我們好幾次差點低頭認輸，關門享受衝浪去，但是過不了多久又手癢難耐。

提到慷慨，大多數人都想到金錢。財務上的捐獻當然是慷慨的表現，巴塔哥尼亞每年會把銷售額的百分之一，或是稅前盈餘的百分之十(看哪一種計算方式金額比較大)捐給環保團體。從一九八五年到現在，總共捐出一千七百萬美元。同樣的，創立二十年來，紐曼有機食品公司已經捐出兩億美元，給教育和環保團體。不過我們之所以發揮影響力，不僅是因為金錢的援助，更是因為風行草偃之效，引導其他企業、消費者和政府政策，走向更美好的境地。

我之所以喜歡我的工作，是因為自己也能獲益。在這個圈子裡，我結交了許多有趣、慷慨、熱情的朋友，包括農夫、同事、天然食品店老闆和廚師，讓我的工作深具意義。我愈是鼓勵他人，自己受到的鼓舞也就愈多。

紐曼有機食品公司發揮的影響力，其實非常有限，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，不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，成敗並非判斷價值的唯一標準，有一份心就是可貴的能量。

不論經營公司、慈善事業、有機農場、社區服務，最初都只是小小的想法。剛開始總是要有一個心胸開闊的凡人，然後發揮出平凡的特質，你我都能做到，但必須要有堅強的意志，而堅強的意志是可以鍛鍊的。

培養開闊心胸的第一步是要有細膩的心，注意周遭一切；深入思考來龍去脈，對你所做的、所經歷的，影響的範圍都要留意。你可以說，這是「因果」或「要怎麼收穫，先怎麼栽」，也可以說是「怎麼去，怎麼回」，重點是，你所付出的不僅影響周遭世界，也會影響自己。

反過來說，如果你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意圖與行動後果，就很容易失去方向；或者你到了目的地，卻完全忘記沿途的風景，虛度一生。心胸開闊的人會時時懷抱感恩之心，隨興之所至，用各種方法謝恩：聽朋友吐露心事、禮讓行人、向收銀員問候、教別人怎麼讀書，還有許多數不盡的方式。不必用貢獻多少來決定生活的一切，也不需要把自己綁死。從簡單的地方開始就好：實話實說、尊重他人、為自己負責。你所釋放的光與熱，會先影響自己，然後是鄰居，再下去就是整個社區、政府，然後整個世界。開闊的心胸是具有感染力的。

我爸曾經說：「如果大家都知道，給與原來這麼令人愉悅，他們就不會老死不做。」到頭來你會發現，施比受其實更有福。慷慨不是美好生活的結果，而是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