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不習乎?

九月廿八日是教師節。是日，八佾舞於孔廟、王樂聞於校園。媒體恭維做老師者作育英才之辛勞。這對為人師者，是榮耀、是鼓勵，也是責任的提醒，更可能是一種警惕。

《論語》：「吾日三省吾身；為人謀而不忠乎？與朋友交而不信乎？傳不習乎？」這三句話都與老師們有關。老師應為學生的進步謀，老師應使學生信任，老師更應時刻讀書學習充實自己的學問、智慧。

1912年，美國紐華克州立大學（現在的Kean College of New Jersey）要在校園門口豎立一碑。托紐澤西的圖書館管理員約翰．丹那，提供一句可刻在碑上的文字。丹那不假思索寫了一句話："Who dares to teach must never cease to learn"（膽敢教人者，必不可停止學習）。

這話，簡單有力，說中為人師者的弱點。它不用肯定語氣說做老師的人要不斷學習，而說「膽敢教人者」，又說「必不可停止珥珥」語氣嚴厲，顯然是鄭重警告的口氣。

口氣需要如此鄭重嗎？這樣的口氣對有責任感，誨人不倦，苦心積慮教學相長，不但希望教好學生，也希望砥礪自己的老師當然是不必要的。但教育界似乎也有些老師，一旦取得了教師資格，就不再讀書上進者。這些人，不只誤了學生的功課，也扼殺了學生求知的心情，嚴重的話，可能誤了學生的一生。

目前在許多大學裡，有學生評鑑老師的制度。但在小學、中學裡，老師與學生的強弱關係是很懸殊的。如果老師在課堂上打渾，隨便照本宣科，應付了事，學生並無提出意見或抗議的能力。如果老師所說的話，既無授業解惑的作用，也無感動學生愛上讀書、繼續上進的能量，學生根本也無察覺的能力。這樣的老師豈只是「誤人子弟」四字所足以形容？

而教師節，所有公私場合，媒體言論都眾口同聲，要大家尊師重道，慰勞老師平日之辛苦。焉知社會上或亦有不值尊重之師，誤人一生之「教員」？

民主的社會，以互相監督為機制。總統，大官高高在上，猶須國會議員、監察院密切監視。成千上萬的教師，豈無良莠不齊之可能？啟發學生或任何人，其實都是很難的事情。這中間需要決心、良心、見識、學識，諄諄善誘之耐性，及如何感動人之智慧。

筆者曾經忝為人師，面對一群群未必都很好學的大學生。為了想感動他們拾起一本書看下去，而掙扎，而苦思。到今日回想往事，猶有餘悸。每逢「教師節」，心中總想起，教師是必須以良心與智慧全力以赴的工作，這工作沒有什麼有效的監督機制，但其「神聖」性，實在是很重的負擔。

（作者為專欄作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