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December 20, 2010

哪個孩子沒有眼淚?

文/斐玲 圖/廖麗萍

嬰兒呱呱墜地的剎那,一聲響亮的啼哭,所有人都會欣喜地歡迎新生命的到來;肚子餓了、尿布濕了、想睡覺、不舒服……眼淚是最佳的告白。
然而曾幾何時,當孩子漸漸長大,眼淚竟會是……「再哭?再哭就到一邊去罰站。」、「好了,好了,不哭、不哭。」、「男孩子,哭什麼哭?」、「羞羞臉,還哭。」此時眼淚是懲罰的藉口,是羞辱的對象,孩子的哭竟然那麼不被接受,那麼備受責難,試問,哪個孩子沒有眼淚?

小外甥,一個體貼懂事、當年才五歲的孩子,平常鮮少聽到他的哭聲,真有委屈,難過或疼痛,哭一、兩聲就收口,還以為他天性如此,帶他輕輕鬆鬆又可以跟他講講道理。人家說將心比心就會有同理心,而我呢?總會將我個人的想法投射到別人身上,以為其他人的看法也跟我一樣。瞧,這孩子不會無理取鬧,乖巧自律,所以我也以自以為是的方式帶他。

直到有一天,孩子跟進了房間準備睡午覺,仔細看了看他滿腹委屈的臉,忍不住將他摟進懷裏,說:「你是不是想哭?沒關係,覺得難過就哭出來。」

曾經上過「神祕玫瑰」(這是為期二十一天的靜心團體活動,七天的笑、七天的哭、七天的靜坐,每天三個小時,為印度成道大師奧修所創)的我,知道眼淚是人類最珍貴的寶貝,不但可以洗滌心裏的垃圾,滴滴淚珠還可以呈現喜悅的心情。我心想:不如讓他在能哭的時候好好地哭,讓眼淚洗去他的不滿、委屈……

在懷裏的他有些猶豫,抬頭看看我、感覺我,眼神裏的悲泣逐漸浮現。慢慢地他低下頭,小聲地抽噎著,還有些惶恐不安;他又抬頭看了看我,或許是那份接受讓他安心,低聲的哭泣慢慢地大聲,眼淚一顆顆掉下來,最後終於號啕大哭起來。

哭了好一段時間,摟著他的我有些坐立不安,心裏開始想:鄰居會怎麼想?會不會以為我在虐待小孩?或者以為我不會照顧小孩?亂七八糟的想法盤據著整個腦袋,這時的我終於了解,為什麼身為大人的我們那麼不喜歡孩子哭,原來除了孩子哭鬧不休讓人煩之外,自己還有許多的擔心與想法。

看到自己的念頭像走馬燈轉個不停,情緒開始浮動,於是我便閉起眼睛、靜下心來感受孩子的眼淚。原來這孩子不是沒有眼淚,只是他不太敢哭,在他生活的周遭有太多設限,當然不是只有他如此,太多太多孩子在大環境的權威下,向來沒有辦法適時適地反映自己真正的情緒。有了這一點了解,我也比較釋懷,「就讓他好好哭一場吧。」

哭累了,孩子也倦了,滿足地閉上眼睛,睡得香甜寧靜,醒來後他依偎在身旁,看進他清澈的眼神裏多了一份信任,捏捏他的手心笑了笑,他神情愉快地跑去玩他的車車了。

這天,送他回家的老師說孩子在學校滑了一跤,哭了一下下就沒事了,瞧他神情自若地進了客廳,擺好玩具自顧自地玩了起來,應該是真的沒事了,手邊在忙的我還聽見他給他媽媽打了電話,就安心準備晚餐。

沒想到不一會兒,他來到身旁低聲地說:「阿姨,我的屁股真的很痛耶。」「你是不是痛得想哭?這樣吧,弟弟在這裏睡覺,你進房間好好地哭。」他知道我說話的誠懇,果真自個兒進房間、關上房門哭了起來,傾耳細聽,知道他哭得放心,我也就不進去打擾他,直到他哭得心滿意足。不一會兒,只見他站在身旁笑得燦爛,一副舒暢的模樣,看著他,我才確切的了解眼淚的功力有多大。

哪個孩子沒有眼淚?在他們能用眼淚表白自己的時候,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去聆聽、關愛他們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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